新年寄语 | 远见的力量

· 志愿者寄语

MENTOR

韩堃

2020终于走到了最后,相信每个人都经历了特殊的一年。这一年因为疫情,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中,回头看来竟然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事情发生,而唯一在这无聊平淡的日子里能慰籍困难并让我为之振奋的就是亲历了远见基金会的诞生和成长,认识了很多背景不同但却都心怀远见的朋友,这既包括基金会的志愿者,也包括远见的学生。岁末是忆旧望新之际,我也妄言几句,寥寥残语,谨以自勉。

清晰地记得一年前,2019年的最后一天,我在圣地亚哥旅游。那天我去了圣地亚哥最西边临近太平洋的洛玛岬(Point Loma)的山,山顶伫立的雕像纪念的是一个叫胡安·罗德里格斯·卡布里略(Juan Rodriguez Cabrillo)的人。1542年8月,卡布里略率领三艘船从墨西哥西海岸出发北上,几个月后经过此地。当时距欧洲殖民者从大西洋登陆北美已有半个世纪,虽然移民已经在美洲大陆定居,但是大陆西部的太平洋仍然是一片未知的海域。

卡布里略船长的主要任务就是为这片未知海域绘制地图。船队沿北美海岸线一路北上,经过了今天的圣地亚哥、洛杉矶,到达了旧金山北边的雷斯岬(Point Reyes)后返程。卡布里略船长不幸死在了返程的途中,但是他带领的船队却绘制出了这条航路详细的海岸水文资料。后来的探险者依据他们的地图,一路航行拓荒。当年的蛮荒之地,成为了今天的好莱坞和硅谷。

从15世纪开始的一两百年是风起云涌的大航海时代,当年的先驱们带着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和征服欲,驾着船队驶向广袤无垠的未知海域,把地球上一个个uncharted area(编注:未知领域、无图地区)变成了charted area(编注:已知领域、有图地区)。所谓 charting(编注:制图,尤指地图)就是把新开拓的地方记录下来,未知变成已知,传递给后来者,帮助后来人看清方向勇往直前走向新的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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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航海所开启的殖民时代给广大亚非拉地区的人民与文化带来了沉重的伤害,这种伤害时至今日依旧未能完全愈合。但另一方面,大航海也在客观上将人类连结成一个命运相连的整体,一定程度上普及了先进的科学技术与工具,进而推动了人类作为一个整体的进步。那个时代人们在家园已经建立了文明,但是面对远处的挑战依然一往无前,驱使他们的是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不畏困难的勇气与不安现状不断前进的魄力。

立足当下却遥望远方,这是远见的力量。

回看今天,人工智能、基因编辑、载人航天这样激动人心的科技变革正在我们身边发生着。而这样的巨大的变革却是一代代远见者的艰难努力带来的。文明以降,从刀耕火种到蒸汽机、电动机,以至计算机、互联网,这持续不断的改变绵延了千年,一点一滴逐渐积累汇集成就了今天的一切。而这样的前进却越来越艰难,正如古希腊哲学家芝诺所说的:知识的圆圈里面是已知的,圆圈外面是未知的。知道得越多,圆圈就越大,你不知道的也就越多。每一次突破,每一次对未知世界的发现,就伴随着更多的未知的出现。这样的未知仿佛巨大的磁铁深深的吸引着襁褓中的人类,引领着一代代人用远见的视野和踏实的脚步,帮助人类知识的半径一点点的扩大。积跬步以成千里,在千百年的历程中每个人经历着自己的一小段,你我汇聚起来虽然微不足道,但是却组成了万里长征中的一块小小的铺砖石,共同组成全人类的道路往远方延伸。

远见的力量推动技术的进步,但技术绝不是我们追求的全部。千百年来,文明何去何从依然是一个问号。人类在享受着技术进步带来安逸的同时,却不停地犯着可笑和可悲的错误。伴随着越来越先进的科技水平和物质条件,不同的国家、宗教、民族、人种、地域之间却不断地发生各种战争冲突、恐怖活动、冷热对抗。从长远看,其结果往往是没有任何一方能获利,而被迫卷入其中的普通人却遭受着最多的牵连甚至牺牲。即使环顾四周,在商界职场甚至家庭中,为了获得一点蝇头小利,类似的欺诈、斗争、歧视也屡见不鲜。

一场博弈往往可以通过合作而达到共同利益最大的帕累托最优(编注:Pareto Optimality,经济学概念),然而事实却常是个体为了博取利益而自我行动,以至陷入一种纳什均衡(编注:Nash Equilibrium,又称非合作博弈均衡,经济学概念)状态,其结果反而导致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参与者的利益的整体倒退。各种历史上或者生活中的悲喜闹剧一再地印证了人们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不断地走入囚徒困境,周而复始,无法自拔。

当然,也许是因为进化从来都没有以全局最优的方式去发展,不论是生物层面还是社会层面,个体总是以一种局部和短视的眼光自我演化。甚至个体对自己的主宰可能都是一种假象,真正主宰的是道金斯所说的“自私的基因”:其存在的目的就是将自身复制与传播,而个体或者社会发展的方向则是由最有利于基因传播决定的。

我当然敬畏自然选择和进化的力量,也相信其本质是不存在价值判断的。但是,作为地球上最高等级的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人类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甚至选择自我行为,用人性和道德的力量去对抗自然的冷漠。不说太远,在疫情肆虐的2020年,我们已经看到无数充满精神追求和人文关怀的感动瞬间:坚持真理勇于发声、深入疫区救死扶伤、夜以继日科研攻关、抛开成见捐献爱心……这样的行为与个体趋利避害的本能是相悖的,它真正的来源在于漫长历史中形成的人文精神、社会道德、职业操守,甚至于最朴素的对真善美的追求,这是人性之光。

我常常感觉到人类历史进程中的两股力量:一种是无关道德善恶的统治一切众生的强大自然规律主宰的进化的力量;一种是人类带着觉醒的意识,企图挣脱自然规律超越三界跳出五行的努力。人类社会就在这两股力量的此消彼长中歪歪扭扭地蹒跚前行,而能够穿越黑暗指引方向的也只有充满人性、富有远见的文明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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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2020年,让我们对生活中的悲欢离合格外敏感。身处疫情中心,看着数字上升下降再上升,一波波的反复,不知道真正的结束究竟在哪一天。然而,等疫情终将过去,困难就真的结束了吗?世界上的贫穷、饥饿、战争、疾病……从来都没有消失过。经历了如此多的苦难,并不代表我们可以从此一帆风顺。不论是我们个人还是整个社会,这似乎是一望无际的荆棘之路。

加缪眼中,生活本质上就是西西弗斯式的轮回:不停地把石头推到山顶,看着石头滚下来,然后再次推上去。这种永无止境周而复始的荒谬,可能使我们永远也找不到对生活意义的期盼。然而,这并不是说人生不值得。相反,这恰恰是要我们必须通过自己的生活去反抗这种荒谬性,通过有意识的行为去拒绝和反抗世界的这种平庸和不公,来让我们的生活因为自身的努力而变得值得过。从物理学的角度,虽然宇宙的熵不可避免地增大,但是通过我们主观行为,哪怕在一个微小的局部范围内,我们可以让这里的熵减小,变得更加有序工整。哪怕只是昙花一现的美好也足够使生命有意义。

我们并不缺乏这样的精神,这是精卫鸟日衔一石,往复不停,誓填海平的矢志不渝;是诸葛孔明以弱对强六出祁山,最终命陨五丈原的死而后已;是大侠郭靖明知抗元无胜算,却坚守襄阳几十年直至城破人亡的成仁取义;是罗曼罗兰赞赏的,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的真正的英雄主义;也是古人坚守的“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刚毅和“虽九死其犹未悔”的豪壮。这无关乎结果,只关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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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一圈大道理,我们还是回到自身。远见的朋友大都还是在求学路上奋斗的年轻人,未来的道路依旧漫长。年轻的魅力就在于拥有了强健的体魄,胸中窜起了火苗,却四处寻找奔跑的方向。我二十岁的年纪也有很多困惑和疑虑,如今想起来如果当时能得到更多的指点,哪怕是听到看到更多的东西,或许就可以少走一些弯路。而远见之于你们,也只是在人生特定时间的一段陪伴。我们不奢求在每个人的成长道路上给予多大的帮助,但却期望通过有限的能力和经验,在你们眼前一团迷雾而踌躇不前的时候,成为一支蜡烛去照亮更宽的道路和更远的可能性。

一个人或一个团体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但是渺小的个体也可以做出改变世界的举动。我们通过远见,结识了众多的年轻朋友,通过个体的力量去帮助一些更加优秀的人,而这些优秀的人逐渐成长有能力之后,又可以去帮助更多的人。这就是我们一直相信的杠杆的力量。这样愚公移山式的努力,一旦传递下去,就像链式反应一样指数爆发,迅速燎原。每个远见的朋友,可以从这个冬天开始,为我们的亲人,为周围的朋友,为需要帮助的人们,为一个地区、一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带来一点温暖。让我们心怀远见,一起把 uncharted 变成 charted,从纳什均衡走向帕累托最优,用人性之光去对抗自私的基因,用坚韧的意志去推动西西弗斯之石。

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正值2020年的年末冬至。这是一年当中白昼最短的时候,冬至过后,阳光会越来越多,虽然天气依然寒冷,但是温暖的日子已经一天天的走近。

旧兮送往,新兮迎来,新的一年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但是带着远见的力量,2021,我们来了!

韩堃博士一直专注于人工智能领域的科研与技术工作,曾先后就职于微软研究院、Facebook与滴滴美国研究院。韩博士现居硅谷,对世界仍然充满好奇和希望,涉猎广泛无一精通。

韩堃博士一直专注于人工智能领域的科研与技术工作,曾先后就职于微软研究院、Facebook与滴滴美国研究院。韩博士现居硅谷,对世界仍然充满好奇和希望,涉猎广泛无一精通。

关于远见教育基金会

深信人文精神的价值,远见教育基金会致力于帮助抱负不凡的优秀青年跨越挑战、成长为未来领袖。远见教育基金会力图确保这些青年获得更广泛的资源、机遇、指导和人文关怀,以实现其人生理想、为社会进步做出贡献,并为教育平等事业添砖加瓦。 基金会创始人王维汉先生有着丰富的科技创业与管理经验,希冀借此回报令其深深受惠的中国教育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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